舍巖針法是韓國獨道的針法,源于《舍巖正五行》和《芝山醫案》兩本針灸著作。兩部著作均成書于朝鮮時代(1392—1910年),具體時間不明確,《舍巖正五行》約是1644~1742年之間形成,《芝山醫案》成書于1742年以后。兩書作者亦不明確,僅在序文中分別出現作者別號“舍巖”和“芝山”。《舍巖正五行》的書名見于《芝山醫案》的序言。兩部著作相輔相成、密不可分,一直未被刊行,以手抄本形式流傳下來,直至1970年代。由于歷史上兩部書總是合在一起抄寫,故被誤認為是一本著作,稱之為《舍巖針法》。
《舍巖正五行》是一部針灸處方著作,內容主要是各種疾病的診斷和針灸處方,附篇為其他針灸文獻的引文。《芝山醫案》是運用“舍巖針法”治療的醫案匯編,主要反映的是芝山先生的臨床經驗。而所謂“舍巖針法”實際上是在這兩部著作基礎上總結而成的。
正格、勝格配穴法概念
舍巖針法最大的特點是一種稱為“正格”“勝格”的配穴法。《舍巖正五行》里有許多針灸處方,其配穴數少,以五腧穴為主,同一處方出現在不同的病癥條目里。例如:肺經正格處方見于“燥癥補瀉。太白、太淵補,少府、魚際瀉”(《舍巖正五行·燥癥門》);“氣弱,肺汗。太白、太淵補,少府、魚際瀉”。又如肝經正格處方包括:“支飲,肝飲。陰谷、曲泉補,經渠、中封瀉”(《舍巖正五行·痰飲》);“恐懼,肝汗。陰谷、曲泉補,經渠、中封瀉”(《舍巖正五行·虛損》)。這樣的配穴法即是異病同治的體現。
實際上,“正格”和“勝格”二詞并未出現在《舍巖正五行》中,是《芝山醫案》將《舍巖正五行》中重復出現的針灸處方歸納總結,并命名為“正格”和“勝格”。《芝山醫案》序文中云:“正格如禮樂刑政,勝格如良將用兵。正格者,心經虛,則大敦、少沖補,陰谷、少海瀉者也。勝格者,肺經風,少府、魚際補,尺澤、陰谷瀉者也。”這樣的配穴法是舍巖針法的創新,是綜合運用中醫學理論的結果。
正格、勝格配穴法形成
究竟是哪種中醫理論影響了舍巖針法正格和勝格形成呢?
第一,正格和勝格主要是以五輸穴的五行屬性來選穴。
五輸穴的論述出于《靈樞經·本輸第二》,“肺出于少商……為井木;溜于魚際……為滎;注于太淵……為俞;行于經渠……為經;入于尺澤……為合”。在《難經·第六十四難》云:“陰井木,陽井金;陰滎火,陽滎水;陰俞土,陽俞木;陰經金,陽經火;陰合水,陽合土”,論述了五輸穴和六陰經六陽經的五行配屬。
第二,正格和勝格以“虛則補其母,實則瀉其子”“亢則害,承乃制,制則生化”為配穴、治療原則。
《素問·厥論》中提出“盛則瀉之,虛則補之,不盛不虛,以經取之。”《難經》六十九難曰:“經言虛者補之,實則瀉之,不實不虛,以經取之。何謂也?然:虛則補其母,實則瀉其子。”《素問·六微旨大論》中云:“亢則害,承乃制,制則生化。”亢害承制理論源于五行相生相克的恒動狀態,是說明五行關系指導下的補瀉治療原則。
第三,正格和勝格運用自經補瀉法和他經補瀉法選穴。
王好古的《此事難知·配穴例》中記載了自經補瀉法和他經補瀉法,云:“《七十七難》曰:上工治未病者,見肝之病,則知肝當傳于脾,故先實其脾氣……先于足太陰經中補土字一針,又補火字一針,后于足厥陰經肝經內瀉木字一針,又瀉火字一針”。因肝經之病,補其脾經之土穴,又火生土,補脾經之火穴,瀉肝經之木穴,又實則瀉其子,瀉肝經之火穴,說明了按照五行屬性和相生相克理論來配穴的方法。
自經補瀉法出自《針灸聚英·十二經病井滎俞經合補虛瀉實》篇,“手太陰肺經屬辛金……補(虛則補之)……太淵(為經土,土生金,為母,經曰:虛則補其母)。瀉(盛則瀉之)……尺澤(為合水,金生水,實則瀉其子)”。補肺經則刺太淵,太淵穴為肺經的俞穴,屬土,虛則補其母,土生金,故刺太淵穴能補肺經;瀉肺經則刺尺澤,尺澤穴為肺經的合穴,屬水,實則瀉其子,金之子為水,故刺尺澤能瀉肺經。
他經補瀉法出自于《醫學入門·針灸篇》,“凡針逆而迎奪,即瀉其子也。如心之熱病,必瀉于脾胃之分。針順而隨濟,即補其母也。如心之虛病,必補于肝膽之分”。實則瀉其子,心經火實則瀉脾胃經;虛則補其母,補木生火,心經虛則通過補木肝膽經來治療。雖然病在心經,但可通過取他經之穴治療之。
芝山論述正格、勝格配穴法
正格和勝格是在中醫學理論基礎上形成的。以下是芝山先生對正格和勝格的論述。
正格者,火之心經虛,虛則補其母,則肝木之大敦、心木之少沖補;制則生化,則腎水之陰谷、心水之少海瀉,補木抑水,心火安生之意。
勝格者,肺經風邪,亢則害承乃制,補火制金,則心火之少府、肺火之魚際補;實則瀉其子,則肺水之尺澤、腎水之陰谷瀉。
十二經脈之正格
肺經正格,太淵、太白補,少府、魚際瀉;大腸正格,足三里、曲池補,陽谷、陽溪瀉;胃經正格,陽谷、解溪補,足臨泣、陷谷瀉;脾經正格,少府、大都補,大敦、隱白瀉;心經正格,大敦、少沖補,陰谷、少海瀉;小腸正格,足臨泣、后溪補,足通谷、前谷瀉;膀胱正格,商陽、至陰補,足三里、委中瀉;腎經正格,經渠、復溜補,太白、太溪瀉;心包正格,大敦、中沖補,陰谷、曲澤瀉;三焦正格,足臨泣、中渚補,足通谷、液門瀉;膽經正格,足通谷、俠溪補,商陽、足竅陰瀉;肝經正格,陰谷、曲泉補,經渠、中封瀉。
十二經脈之勝格
肺經勝格,少府、魚際補,陰谷、尺澤瀉;大腸勝格,陰谷、陽溪補,足通谷、二間瀉;胃經勝格,足臨泣、陷谷補,商陽、歷兌瀉;脾經勝格,大敦、隱白補,經渠、商丘瀉;心經勝格,陰谷、少海補,太白、神門瀉;小腸勝格,足通谷、前谷補,足三里、小海瀉;膀胱勝格,足三里、委中補,足臨泣、束骨瀉;腎經勝格,太白、太溪補,大敦、涌泉瀉;心包勝格,陰谷、曲泉補,太白、大陵瀉;三焦勝格,足通谷、液門補,足三里、天井瀉;膽經勝格,商陽、足竅陰補,陽谷、陽輔瀉;肝經勝格,經渠、中封補,少府、行間瀉。
通過梳理文獻可得,正格和勝格的配穴方法是通過五行學說對五輸穴、臟腑、經絡進行五行配屬,以“虛則補其母,實則瀉其子”“亢則害,承乃制,制則生化”為治療原則,將自經補瀉法和他經補瀉法合用的補瀉方法。
舍巖針法的理論源于《內經》《難經》,隨著歷代中國的醫學著作流傳到韓國,影響和促進了一種獨到的針灸體系——舍巖針法的形成。《舍巖正五行》里的處方原是多樣多變的,被芝山先生從中選出了主要配穴法并提出了正格和勝格理論。
運用正格、勝格配穴法驗案
《舍巖正五行》的記錄比較簡略,臨床應用是有難度的。下面介紹筆者治療經驗案。
案一
姜某,女,36歲,面部脂肪消融。
2012年6月15日,患者因右頰部肌肉明顯萎縮到北京中醫藥大學國醫堂彭建中教授處以湯藥治療,2012年6月18日起配合筆者運用舍巖針法治療。患者5年前拔智齒后出現神經痛,經西醫予抗生素治療后又因受涼出現疼痛,予以按摩、電刺激等治療后,頰部肌肉明顯萎縮。發病時精神緊張,壓力較大。
初診,刻下癥見:右側面部脂肪組織消失,皮薄肉少,感覺、運動無異常,失眠。筆者以面癱治療,根據《舍巖正五行》“偏風口喎,肝實,勞宮補、照海瀉”,配合谷、太沖、足三里、百會、四神聰、地倉、牽正。無效。
2012年6月19日,筆者考慮此癥狀屬痿癥,根據“治痿獨取陽明”,按痿癥治療,用胃經正格,無效。
后幾次治療,筆者考慮該病是拔智齒后感受外邪而起。經云:“肺熱葉焦”,按照“舍巖針法”痿癖治療,用肺經正格。無效。
2012年7月9日,筆者再次更換治療思路,因患部的感覺、運動功能正常,只是頰部肉少皮薄,故按肉痿治療,用脾經正格,即少府、大都補,大敦、隱白瀉。右病,故治左。起針后患者自己摸著兩側面頰部發出驚嘆聲音,觸覺上自覺右頰鼓起、兩頰對等。筆者觀察也看出比針刺前有明顯鼓起。
治療過程中,初診以“偏風口喎,肝實,勞宮補,照海瀉”治療,無效,后又幾次更換思路,最終按“肉痿”脾經正格治療,效果顯著。由此說明,舍巖針法是有效的。但是《舍巖正五行》中的描述很簡略,用舍巖針法治療的時候,首先要以中醫理論對病情做出正確的診斷,再用舍巖針法治療方可取效。
案二
范某,男,63歲,中風后遺癥。
2012年3月,病人患中風偏癱16年,右側上下肢行動不便。右上肢抬不起,診脈時需用左手將右手抬起置于桌上。經患者介紹病情,筆者發現此患者的癥狀和《芝山醫案》中的一個醫案很相似。“一男子,年可六十余。登山採焦,卒然昏倒,右手足不收,目睛右轉無黑睛,故不能視物,腰背無力。勞宮補、照海瀉。一日而坐,一度扶杖步數射,三度行步自若,其口半懿,其目如常,愚氓,故更不針漸差”。患者也是有一天在山上勞動中突然發作,坐著幾個小時后才蘇醒,后遺右側偏癱。筆者以針刺健側的勞宮和照海穴治療,針刺20分鐘后,患者右手能自行抬起過頭頂。
正格和勝格理論簡明,可作為舍巖針法的理論主干,但對舍巖針法理論解釋不夠完全,有待今后進一步深入研究,為臨床應用提供可靠的依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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